第四十六章

  闪电日本战胜天堂之门的消息不到一天就传遍了全日本，但二度败给伊甸的事情也同样广为人知。就好像才刚出现的希望种子又被碾碎一般，说是提振支持足球人士的士气，却也没能造成多大的鼓舞，反倒因为伊甸展现出的压倒性实力更让民眾深感绝望。不过，纵使现实是如此艰难，许多人依旧将期望寄託在闪电日本身上，毕竟过去对抗外星学园时情绪也不是没有经歷过这样的大起大落。这样的民情若是能在第一时间传达给闪电日本成员知道的话，也许他们就不会低落数日了。
  尤其是那张埋在金发下的标緻脸庞，丝毫看不见任何一丝生气。
  在绚与久远私下讨论过后，虽说闪电日本的球员们不瞭解原因为何，不过久远倒是全盘信任了他，在自己的意见与绚的战略综合下提出了新的训练计画，透过地下足球场完备的各处设施分别让不同位置的球员进行特化锻鍊，至于受伤的队员则送到了医院受到妥善的治疗后才归队，并经常接到来自绚的復原建议，尤其是木暮，总感觉绚特别关照他。少年少女们对于绚一系列的作为以及分享的作战观点感到讶异，也不清楚他为何对伊甸成员的动作、技巧颇有心得，不过既然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试着相信他也未尝不可，于是大伙们的练习便如火如荼的开展了。身为闪电日本一员的亚风炉当然也参与其中，且从未缺席。只是在其他伙伴眼里，他似乎变得异常容易感到疲倦，经常在训练途中决定暂时离开，到洗手台去往脸上淋些水。
  滴滴答答的，水珠顺着精緻的面孔与金色的发丝滑落，亚风炉双手压在石造的洗手台上，低头看着水面中自己的倒影。那双眸子混沌的看不进深处，或许是受到自低垂的睫毛滴落的水滴影响，一阵阵的涟漪使他连自己的脸都要看不清。长叹一口气，亚风炉隻手拧开水龙头，捧了些水后又往脸上泼洒，也不顾平日里仔细照护的头发，任由水花溅的瀏海湿漉漉的贴在额前，而后他顺势将手按在眼窝上。
  上一回这么失意，甚至都不是神之水被揭发而受到舆论责难的时候。这回亚风炉感觉到的并非明日之星足球大赛落败后的悔恨，而是难以自我消化的衝击，以及被全盘否定的误解。
  在他的预想里，幸子可以怪他、骂他、恨他，甚至在当场听见「杀人犯」的称呼时他也拼了命的忍住了，但当她提及「半身不遂」的那一刻起，亚风炉逐渐失去了行动力。他还记得，三年前就是因为车子重重压着幸子，导致他没法把她给救出来。现在想来，和伊甸的伙伴一同出现在比赛里的幸子几乎不怎么移动，大多都以缓步的方式带球，儘管不知道她是否透过了什么让双腿能够再次行走，和以前大相逕庭的踢球方式很显然是因为双腿的机能并没有恢復，更糟的情况是永远都不会再恢復了，那么她如此愤恨不平也是能说得通的，毕竟身为足球选手的她曾是那么的活跃又出色，这简直就像是人生被硬生生夺走了一般。
  说起她那无人能及的天赋，也让亚风炉在闪电日本二度败给伊甸以后的数日，依然在脑中重复回想当时幸子对他强调的话。那隔阂满溢的不实指控将他指责成了一个为了追求功名、力量而与她搭话的混蛋、将他指责成了一个自己没有才能便利用她作为工具的自私弱者，这或许才是重逢以后最令他无法释怀的苦涩。
  亚风炉不愿相信那些是幸子的真心话，他始终不愿意相信。无论是指她想消灭足球，或是她憎恨着他，又或是......她打从心底认为他是个没有天赋却寄生着她的恶人，打从心底认为他们之间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戏。
  时至今日，亚风炉一直记得自己当初是为什么选择向她伸出手的。
  优秀、聪颖、与眾不同......这些讚美之词从小在亚风炉耳里便是家常便饭，尤其说上他的容貌和神态，那更是无一例外的获得了高度的讚赏，因此他自幼便有股自命不凡的傲气，而他也确实拥有相应的才华支撑他的性格，新事物都学习的又快又好，纵使在血统问题上可能遭受非议，不过在各方面都努力维持着优异表现的情况下，无论是在日本或是韩国似乎也就没人注意到这件事了。要说一帆风顺的人生会是什么体验的话，便是亚风炉这个样子了吧。
  「失败」这个词，自幼就不存在亚风炉的字典里，就连「钦羡」的心情也不曾有过，亚风炉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甚至抱持着怜悯与同情的心情去看待无法跟上自己的其他孩子，经常以过于早熟的口吻提出成熟过头的道理，这样的他自然而然被孩子们给跟随着，亚风炉也理所当然的在各个团体里身处中心并担起了领头的位置，这使得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存在是如此的超凡与特殊。
  直到他遇见了那个独自踢着球的蓝发少女。
  有着一张异域脸孔确实引人注目，那一头亮丽的蓝色长发的确过分显眼，而这个女孩看上去又比男孩子们还要懂得如何驾驭足球，种种原因都给了亚风炉停下脚步、投以更长时间注目的契机。
  原本只是稍微瞧一下，不知不觉就要夕阳西下。
  亚风炉从未把注意力停留在他人身上如此之久。带球时有力而轻盈的步伐是他从未见过的，优雅又强劲的射门动作是他不曾见识的，踢足球时展露的享受神情是他未曾设想的......眼前的女孩挑战了亚风炉的认知、突破了他的想像，给予了他前所未见的屏息感。他也在与人攀比时尝试国踢球，三两下掌握技巧的他倒也没把足球看得那么重，可女孩隻身一人却笑得犹如拥有全世界的模样，不禁令他產生了困惑、產生了好奇、產生了嚮往。
  没有什么能阻拦他前去和她说话，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大步迈进。那个时候的亚风炉是这么想的，但当他看见其他孩子们与她互动的过程时，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这可以说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却步」。那样一个让他内心產生新奇的涟漪的女孩，并不被周遭人待见。嘴里呢喃着异国语言的女孩被其他孩子们嘲弄着，但亚风炉知道，纵使她听不懂日文，也能感受到他们散发的恶意，所以她那张精緻的脸蛋才不再露出可人的笑容了。
  起初，或许只是想要让那个女孩也明白他的优秀而已。亚风炉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在学习日文与韩文之馀拼命的加强自己的英文对话能力，也渐渐的拉长踢球的时间，为的就是早日能和那个女孩好好交流。到后来，亚风炉也不在乎届时是否要分出谁优谁劣了。学习语言的过程很有成就感，踢足球更让他收穫了愉快的时光，足球儼然就要成了他最有动力的兴趣。至于要如何面对那个女孩，那个他总是默默的躲在后头看着的女孩，亚风炉在这些时日里终于釐清了最初看见她时自己的初衷究竟是什么。
  想让她对自己笑一笑，就只是这么简单的理由而已。
  至今依然想要幸子对他露出笑容，亚风炉的心愿始终没有变。那么，改变了的究竟是什么呢？亚风炉想了很多，也正是因为时时刻刻、反反覆覆的思考幸子的话才会落得如此憔悴的下场。
  若不是后来鬼道和不动领着所有队友的担忧前来关心他，说话的过程中三人拼凑着情报逐渐讨论出了苗头，亚风炉怕是会一蹶不振。
  首先，根据亚风炉所述，他与幸子曾是无话不谈的一对青梅竹马，两人间的互动与来往更是超出好友之情，他可以不讳言的直说幸子是个热爱足球的少女，并绝无讨厌他的可能，毕竟她曾因他一句话便返回日本长期定居。然而，久别重逢后的她不但试图推行足球禁令，甚至在言语间透露出对亚风炉的彻底失信，对此，亚风炉本是认为这源自三年前他没能来得及拯救她以致她的身体受到严重伤害的缘故——儘管他并不相信这会让他们之间的情感產生如此大的裂痕，或是迫使她做出假死消失的决定。不过鬼道与不动的推测倒是让亚风炉隐约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串连起来了。
  「当时我们没能来得及在场上成为对手。但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双手抱胸，鬼道压低了嗓子，「我所属的队伍指派的教练，
  是影山。」
  最初调查幸子这个人的时候，鬼道、不动、佐久间便有意识到报导中所说的车祸发生过程相当熟悉，这让他们三人一致怀疑起影山动手脚的可能性。那起车祸若是人祸，这固然令亚风炉感到气愤不已，而关于影山这个名字他也不陌生，因为世宇子在明日之星足球大赛中使用圣水的指令便是影山所为，又在那之后听说了他的种种事蹟，他为了确保鬼道当时所在队伍的胜利而使了阴招完全是他的作风。
  这么说来只要告诉幸子那场车祸是有人恶意陷害，就能瓦解掉一切的危机了吗？亚风炉不这么认为。
  「影山零治......这个人有可能做出拉拢、收买对手的行为，就为了扰乱对手的队伍吗？」
  「过去的他......没有什么不可能。」
  得到了鬼道这样的答覆，这更让亚风炉确信自己曾被牵连进了什么巨大的阴谋。
  事实上，三年前他便曾不断受到不明人士的招募，以各样手法劝说他加入鬼道所属的队伍。但亚风炉不愿待在没有幸子的队伍里，因此频频婉拒邀约。后来甚至有人告诉他幸子也即将加入鬼道的队伍以获取更好的前途这样的消息，但亚风炉认为这么重要的事情幸子绝不可能单方面答应以后又什么也不告诉他，最终他严辞拒绝了对方。
  「绝对是影山派人干的。」不动一脸嫌弃的说道。
  曾经，土门飞鸟便受到影山的指派加入雷门中学窃取情报，这么一想，只是要亚风炉跳槽的手法还温和许多。只是亚风炉现在晓得当时拒绝的下场，恐怕导致了那场车祸的发生。他不认为崇尚实力的影山会拋下幸子而找上他，所以他推测幸子也有受到邀请，只不过因为被拒绝了才把目标转向他。当时他们俩形影不离的，关係之好无人不晓，也许就是想透过诱骗他来达到让幸子也甘愿离队的目的。
  如果当时能早些和幸子谈上这个话题的话，或许现在的亚风炉还不至于这么烦恼。可那时的时空背景正是队上开始不满于幸子过于显眼表现的时候，亚风炉不想再拿这种琐碎的事让她烦恼，因此暂时搁着没说，没想到一搁就是三年之久，现在也不是确认这件事情的时候，因为幸子根本无法听进他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再怎么说那场车祸在那时看来就是个意外，光凭小孩子的力气也不可能推开车子，白神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就因为这样彻底和你决裂，你们的关係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还是说你是个骗女人的东西，她才气成这样？」
  「......请别开玩笑了，那是不可能的。」
  亚风炉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们之间的感情居然如此脆弱这一点，事实上，这甚至是一直苦恼着他的根本原因。他确实是与幸子说好了想一直牵着手不放开，而车祸时他的确也为了寻求救兵而没有留在她身旁，要说身心恐惧的她没有產生欺骗感大概不太可能。只是经过伊甸一战以后，亚风炉才确定车祸对幸子造成的伤害到了什么程度，若是半身不遂的结果或许真的有可能将怨恨给放大，毕竟她是如此深爱着足球。
  「我看她只是在埋怨你本身而已吧。」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不动挑了挑眉，「开口闭口都在针对你，搞得像是要把被足球缠上的你救出来什么的，净说些歪理。」
  纵使鬼道也觉得幸子满口胡言，但这些话对着亚风炉来说实在很失礼，当着他的面就想拦下不动示意他别说下去。不过这番话倒是让亚风炉想起了什么。
  如果你夺走了我所爱，那么我也要夺走你所爱。
  幸子的所爱便是足球，而亚风炉的所爱为何，他心里早有答案，但这么一来线索就对不上了。幸子的一言一行分明旨在摧毁足球，要是与那句话对照的话，这不明摆着是她在夺走她自己的爱好吗？唯一合理的答案，即是她想夺走的东西是足球，而她认为自己被夺走的是......
  想到这里，亚风炉愣住了。
  「请变回以前那个善良又单纯的你。」当时，幸子是这么说的。
  忽地，亚风炉低下头来，「不对，幸子，不是那样的......」他面色痛苦的隻手抚上脑袋，「我所爱的是......」
  那个让他「成为」神的蓝发少女，让他全心以神自居的少女，始终是他唯一认可的「女神」，再无人能
  与她一般耀眼、无人能与他站在同一片天空。
  也许，两人都没有搞清楚双方的挚爱究竟是什么。
  ————
  亚风炉的人设一直是骄傲自信的类型
  初登场甚至有股傲慢感
  在被雷门打败后才重新反省
  个人感觉是不让他面对衝击的话会一直坚信自己价值观的人
  从世宇子输球以后也能看出亚风炉是能够自我反省的
  所以结尾才会说他一直以来都想错了
  过去的他一直深信着自己跟幸子的关係
  可是重逢后她的态度跟种种细节让他承认自己想错了
  总感觉稍稍被写得有点顽固
  不过我想表达的就是他那种自认为自己是对的那种骄傲成分
  也不失自省并修正的特色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结束了
  我们下一章再见(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