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都中飞到罗酆山,神女落下后缓了缓,她看着云雾缭绕的罗酆山,若是以凡人的视角来看,这里草树丰茂,密林之中有无数参天大树,砍了回去盖房子是极好的。
可是在神女这些仙家之人眼里,这罗酆山阴气甚重,萦绕山间的云雾看起来寻常,但是神女一抬眼就知道,那是孟婆烧汤升起的烟。
这地方,处处普通,却又处处不普通。
就在神女想着该如何进去时,潺潺流水声传了过来,她寻声找过去,就看到一处溪水往山中去。往溪水流过来的方向看去,神女觉出了不一样。
别的地方都是溪流往大河而去,可是这儿,是远处的江水往山中流。
顺溪而上,进山的溪流渐渐变的越来越宽阔,等到自己回头再也看不到山外,溪流变成了一条河。
山中风貌彻底变了样子。
神女知道,自己已经进到地府管辖之地,想要再往前,坐船比徒步要方便。
变出一条小船顺水前行,到了码头停靠处,在岸上点名的牛头,一只手拿着笔一只手翻着名册,马面念一个名字,牛头在册子上勾一笔。
“王二,张叁,李四。”马面指挥着从船上下来的人排队往里走,念着念着,看到面前的簿子空了一栏,它疑惑的把自己看的这一页前后翻了两遍,“怎么没名了?凡间城隍怎么干的活!谁——谁——谁——”
听马面说话结巴,牛头不耐烦的放下笔,“你要念就念,结结巴巴的干——”看到站在码头上站着的人,牛头也不会说话了。
“怎么了?”神女不太懂牛头马面的反应,自己一个神仙来地府有什么问题吗?
“姑娘,”马面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不是,神女,您来这腌臜地做什么。这儿哪是您能来的地方?”
神女不以为意,径直越过牛头马面,“地府哪儿腌臜了?再说了,我怎么就不能来地府!”
牛头赶紧堵在神女跟前,“公主,这地方日日没个安静,我们是怕污了您的耳目。”
“我是来找地藏菩萨,又不是去地狱观刑,哪里就无人耳目了。”
从阎罗殿里出来的判官遥遥看到地府入口那儿似乎有热闹,他抱着卷宗凑过去,人没到跟前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后,他赶紧往回跑。
阎罗殿里,一对凡间的夫妻在阎王跟前吵架,阎王托腮看着眼前的夫妻俩,心想凡间总说人死债消,怎么这情债就不消呢?合着只消金银啊!在凡间没吵够跑了地府来继续吵是怎么个意思?
都说凡间的城隍爷和土地老这俩活难干供奉少,阎王觉得自己的活别那俩人的更难干!更棘手!
自己当初怎么就脑子想不开的跑了这儿来作阎王呢?同期成仙的,在天宫伺候人活得也比自己滋润。
这么一开叉,眼前这对吵架的夫妻说了什么,阎王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想的全都是什么时候能换换岗,不求别的,在凡间做个城隍爷也行。
或者等自己上年纪了,耳聋眼瞎了,去当个土地老也不是不行!
唉——阎王的气还没叹完,夫妻俩的架还没吵完,判官从外面跑了进来,“头儿,神女来了!”
阎王回过神,吵架的夫妻也停下看着阎王,不等阎王说话,这俩人继续掰扯从婆媳矛盾而引发的诸多其他矛盾。“那个!”阎王拿了惊堂木一拍桌子,“你俩差不多行了!先别吵了!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了!这会先回去,明儿再过来!”
打发走了要审的官司,阎王没好气的对判官说,“神女来就来吧,有啥大惊小怪!”
放下怀里抱着的卷宗,判官站到桌案旁边,“头儿,天宫里来人进地府是要拿着玉帝给的批文才能进来,她无凭无据的进来,咱们再把她放进来,到时候您下个月的俸银……”说着判官做了个点钱的手势。
被判官这么一点,阎王立刻知道了事情的重要性!
上次把地府砸烂的天家孩子,她轻飘飘的走了,重修地府这么多年,本来按月发的俸银成了按年算,现在每月的俸银好不容易又能按月发了,自己好不容易有钱又能去凡间喝酒了,可不能再因为天家的女人而坏了自己的好事!
想通了的阎王顾不上收拾自己的东西,急吼吼的拽着判官去阻拦神女。
只是可惜,等到他俩到的时候,那奈何桥,又塌了!
神女十分不解的看着出来阻拦自己的阎王和判官,自己又没干什么,只是推开挡道的牛头马面,涌出来的那群人就冲自己而来,想一掌打在自己身上,结果打歪了直接打在了奈何桥上。
雕栏玉砌的奈何桥,直接被九阎王的一记厉掌打的粉碎!
晚了一步的八阎王看着忘川里那些碎石,两眼一翻当场就撅了过去。
在库房外面睡觉的谛听慢悠悠起来,慢悠悠出来,看到这里乱做一团,打了个哈欠后飘到神女面前,在神女跟前伏下身子示意神女到自己背上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神女侧坐在谛听背上,判官阎王们看到这幅样子,自觉的给谛听让出地方,让谛听把人带去库房见地藏。
地府的库房里,通顶落地的架子格子上分门别类码放着无数卷宗,地藏坐在窗下的罗汉床上,竹子做的罗汉床,床上放着竹子做的小炕桌。
神女推门进来就看一份卷宗自动落进了它应在的格子里,她好奇的看着这一切,那些经过阎王审结的官司并着判官理出来的记了亡者生平的卷宗,就跟自己长了眼似的,都不用专门的人收拾,自己还能把落了上面的灰给清掉。
“丫头,过来喝茶!”烫好长久未用的茶具,地藏拿出蔚兮送给自己的茶叶。
听到地藏菩萨的声音,神女收回黏在卷宗上的视线,寻声找了过去。看到泛青的罗汉床坐着的人,她走上前,“襄山神女……”神女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地藏打断她,“不必如此,过来坐!”